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六十五章 盘中窥天[1/2页]
夫子Ai吃擅长吃,只要他在场,点菜这种事情,当然轮不到别人,所谓冷热荤素,君臣佐使,搭配的极为清爽,光看菜单便足以令人流口水。
那些菜看着简单,但食材其实都很考究,需要现做,离上菜还有段时间,夫子早已做好安排,一盆冰镇的芋泥搁到了桌上。
“甜点追求的便是甜,我最瞧不起的,便是那些要求甜点也要清淡的食家,若要清淡,你喝清水便好,吃什么甜食?”
夫子给桑桑盛了一碗冰镇甜芋泥,示意她多吃点,然后给自已盛了一碗,望着宁缺说道:“与天斗其乐无穷,可为什么要与天斗?”
宁缺正在给自已盛甜芋泥,闻言不由怔住,心想前一刻还在说点菜的学问和饮食的道理,下一刻便转到与天斗这般壮阔的话题,实在是太突然了。
夫子说道:“在烂柯寺里,歧山小和尚没有与你说过这些事?”
宁缺想起秋雨佛殿前,歧山大师与自已的一番对话。
那番对话里,歧山大师提到五境以上的传说,提到人间最顶峰的几种境界,b如魔宗之不朽,佛门之涅??,道门之羽化,书院之超凡。
当时歧山大师说道,数万年里总有人能够走到漫漫修道路的尽头,或者抵达彼岸,或者永世不朽,到那时,他们便会回归到昊天的怀抱。
宁缺最关心回到昊天怀抱究竟意味着Si亡还是永生,歧山大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过往无数年间,曾经走到那一步的佛祖还有那些羽化成仙的道门前辈也无法回答,而这正是修道最大的诱惑及最大的恐惧。
在那场谈话的最后,宁缺问有没有修行者即便走到那一步,依然可以不升天,歧山大师的回答是,没有谁能够逃得过天理循环。
那天秋雨里的佛殿很凄清。秋雨里的天穹很苍凉,宁缺觉得身T很寒冷,因为他再次发现。天道果然是很无情的存在……歧山大师已然圆寂,即便如今的他有所想法,也不可能再告诉宁缺。宁缺回忆着那场对话,隐约猜到夫子想要说什么,身T有些僵y。
酒楼下人声嘈杂,楼上却在讨论人间之上的事情,这种强烈的落差对b,让他感觉很奇怪、很荒唐,直到有些茫然无措。
夫子说道:“为什么要与天斗?首先我们要知道天是什么。”
宁缺想起自已在书院后山,看天书明字卷后,与老师在星夜下的那场谈话,在那场谈话的最后。夫子指着夜穹说了四段话。
“昊天有没有生命,我们不知道,有没有具T的形态,我们不知道,昊天在哪里。我们依然不知道,但他有没有意识,师弟他以Si亡为代价再一次做出了确认。”
“如果真有天道,它俯瞰世间,大地上那些艰难求存的百姓,甚至是那些看似可以呼风唤雨的修行者。也只能是些蚂蚁一般的存在。”
“如果真有天道,它根本不会对蚂蚁投予丝毫怜悯与关注,而当那些蚂蚁里有几只忽然抬起头来望向它,甚至开始生出薄如羽翼的双翅飞向天空,试图挑战它时,它的意识和意志又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?”
“如果真有天道,那么天道无形,更加无情……这四段话是宁缺对昊天或者说所谓天道最初的认知。
如今他带着桑桑逃亡多时,见过云集鸦至,半天光明半天幽冥,又见过h金巨龙探首,光明神将临世,再与夫子曾经说过的这四段话相互印证,对天道的认识自然变得更深了些,心的恐惧却也更深了些。
宁缺望向酒楼窗外湛蓝无云的天空,沉默不语。
夫子拿着调羹,慢条斯理勺着芋泥往唇里送,靠着栏杆,神态颇为闲适,然后他用调羹指向窗外的天空,说道:“昊天不是天空。”
宁缺说道:“那昊天是什么……天是一个很特殊的字,在人间的语言里出现的次数极多,而且往往代表着极为强烈的情绪,那些情绪或者是恐惧或者是敬畏,或者是愤怒。
b如苍天有眼,苍天有泪,又b如天若有情天亦老,还有贼老天,天杀的,老天爷之类的称呼,就连最常用的感叹词也与此有关:天啊!
天代表着至高无上,代表着无所不在,代表着不可抵抗,代表着仁慈博Ai,又代表着冷漠无情,代表着所有的所有。
“天道是规则。两点之间直线最近,三角就是b四角稳定,光线跑的最快,水总是往下流,燃烧需要空气,这些世界的规则,便是天道。”
夫子吃着芋泥,随意说着,然后他把手的调羹从窗口处扔了下去,片刻后街上传来一声痛呼,应该是有行人被砸了脑袋。
“和水一样,任何事物都要往下面落,这也是规则。”
酒楼下面传来争吵的声音,大概是那名被调羹砸脑袋的行人,要进酒楼寻找肇事者,夫子就当没有这回事,看着宁缺继续说道:“水汇集到最低处的海里,便不会再往下流,调羹落到地上……或者行人的脑袋上,也不会继续下坠,这不代表规则被破坏,只是有另外的规则开始发挥作用。”
“如果没有受到外力影响,没有别的规则出现,那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况?那只调羹会不停往更下方坠落,一直坠到深渊里,说不定能够出现在冥王的餐桌上,当然,我现在愈发肯定,没有冥界自然也就没有冥王。”
夫子把空碗搁到桌上,推到桑桑的身前。桑桑接过碗,继续盛芋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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